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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家沈俊峰散文刊发于《青年文学》《散文选刊》等

浏览次数:59 时间:2025-08-25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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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品欣赏

山桃

沈俊峰

山桃吸引了我的目光。不知道她爸妈咋给她起了这个名字,听起来土气,熟悉后又觉得顺口。山桃什么时候引起我注意的,我毫无察觉。她文静,常常坐在门前小竹椅上看书、择菜、织手套,或者在厨房里做家务,只是偶尔掺和一下我们的活动。摘茶叶、挖野菜,都是她喜欢的。爬上茶山,小伙伴们很兴奋,顺着茶棵去寻找野兔子,来回奔跑,真正采来的茶叶没有几小把。她始终安静,微笑着看我们疯野,和几个女孩一起找野菜、摘茶叶,并不怎么受我们的影响。

山桃,山桃!有时候我故意喊她,重复喊,故意气她,她却不生气。她不生气就很好,不像有的女孩,动辄就娇滴滴地生气,老师说是生气包。后来我就不那样喊她了。

大别山与平原风格迥异。门前的山,远处的峦,曲折隐去的河流,大大小小的梯田,漫山遍野的毛竹树木,山民们拖长了音调的方言,还有那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路……都让我好奇。

我们跟随着父母,从四面八方聚拢在一起,激动得像打了鸡血,奔来跑去,呼啸成风。当地人说我们是军工厂的孩子,我们自觉和农村孩子差不多,却仍有一份优越感。

我们去田埂、河沟掐马兰头,在麦地挖荠菜、灰灰菜,到屋后小溪捉泥鳅、螃蟹,去大河里游泳、逮鱼抓虾,在河滩上摔跤、翻跟头、看牛吃草,上山砍柴、挖竹笋兰草、摘野果,爬到山坡上的茶园摘茶,看农民耙田、插秧,顺着田埂钓黄鳝,推着铁环疯跑,玩香烟盒赌输赢,做弹弓打麻雀,帮大人挖地种菜……我们去车间,看爸妈干活儿,在机器轰鸣中拣小铁球当玻璃弹子,拾不锈钢片当直尺和宝剑,找熟悉的青工哥哥要钢珠轴承回家做滑板车……

有一回听说要打靶,我壮起胆子跟着众人跑去瞧热闹,捂起耳朵,只听见嘭的一声响,炮弹像一只小老鸹朝远处的荒滩飞去。

钱家岭这条小山沟被青山、溪流、稻田错落而围,成为村中亮色。农舍都是土房,我们那二十多幢是砖瓦房,且聚集成片。我们出门就能聚在一起,或多或少,叽叽喳喳,像一群小麻雀,各自展现家乡方言。这边安徽人刚说一句“可管”,那边上海人就“阿拉、阿拉”起来,还有湖南话、浙江话,让人听得云里雾里。我们的语言像一锅大杂烩,又掺进当地颇有些湖北口音的方言,更是相互影响,努力说出来的普通话都有一股精怪味儿。

职工调动多,住房调整也多,搬走的,搬来的,来来往往,走马灯似的。我家房前屋后有大片菜地,那些菜地助我家度过贫瘠的日子,让我们如磐石般坚守不动,哪儿都不愿意去。山桃家什么时候搬来的,我记不清楚了,却记得她下车时端着一盆兰草花。

新搬来的男孩子很快就会融入我们的小团队。我们互相串门,一起上山下河,一起去逛小镇。听见口哨或话音,就知道是谁来找。去逛附近的农家菜地,我发现地边有一些香椿树苗,便拔回一棵栽在自家的菜地。几年后,每至春天,香椿芽就多得吃不完。去水田钓黄鳝,我顺便拔回几棵茭白苗儿,试验性地栽在屋后靠近溪边的菜地,没想到它们茎蘖发达,逐年增多,很快衍成一片。秋天,随时可以去掰几根茭白做菜。茭白切丝炒青椒,美味与香椿芽炒鸡蛋有一拼。

我们像风,像草,像春天的毛竹和杉树,无忧无虑,疯狂生长。长高了,长胖了,变白了,晒黑了,都映在彼此的瞳仁里。大别山区四季分明,更迭有序,一天天就这样快乐地过去。开春了,山花烂漫,万木葳蕤。眨眼又变萧瑟,大地褪去浮华与喧嚣,白雪覆盖,世界变得纯真而壮美。然后,春天又来了,不可阻挡地又来了。蛰伏多年的一颗心跟着春天晒太阳,晒着晒着就感受到了灵魂深处的热量,感觉与从前不一样了。我不再喊山桃的名字,但是心在喊,眼在喊,耳朵也在喊。

山桃有时会端着一盆衣服去河边洗。那时洗衣服,都是先在木盆里打上肥皂,在搓衣板上搓一遍,然后带上棒槌,去河里把肥皂水清干净。河水哗哗流淌,那两三块平整的大石头,是人们搬过来的天然洗衣石。嘭,嘭,嘭,棒槌抡起,肥皂水被挤压出去。天不冷,干脆脱了鞋站到水里去,爽利地把衣服翻来摆去。

她端衣服的样子文静又别致。她怎么能那么文静和别致呢?全然不似我,我像一只田园犬,奔来跑去不使闲。她和其他女孩也不一样,有的女孩高冷,极少和我们说话,有的女孩像假小子,常常做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,唯有她自然骄傲中有亲和,野性中有文雅,长得也像瓷娃娃一样白净。

她书包里常常有同学借给她的小画书,她都主动转给我看,我看完她再还回去。那几乎是一种默契。一天,一个男同学无意中炫耀自己有一本好看的书,我找他借,他不肯,却招架不住我的武力缠磨,只好乖乖说出书名,并交代书在山桃那里,好几天了也没还给他。我一下子笑出声来,因为那本书就在我的书包里。

山桃也让我见识过她性格的另外一面。那天,她家养的几只鸭子悄无声息跑进几步之遥的稻田,毫无顾忌地大快朵颐,被社员逮住关进了土屋。山桃坐在家门口看着炉子熬稀饭,听闻鸭子被抓,立马跑去队部,想要回鸭子。

正值金秋,稻田里一片金黄。她站在田埂上,和那几个社员吵架。她穿着一件带绿点的罩衫,罩衫领子上有一圈白色乔其纱的装饰,看上去神态庄严。她毫不畏惧,声色俱厉,责问对方鸭子吃了多少稻子,吃多少她就赔多少,但是鸭子必须还回来,鸭子不懂事,你们难道也不懂道理吗?

山桃威风凛凛,伶牙俐齿,独自发表着讨还鸭子的演讲,吵得那几个社员接不上话。社员们一点也不生气,站在那里笑嘻嘻的,窃窃私语。

山桃的形象让我想起书本上的女英雄,有着视死如归的英武之气。那金黄灿烂的稻穗就像一片盛开的菊花,对,战地黄花。她大声地说、责问、辩理,不歇气,不打磕巴,流畅如水,话语如剑,听起来句句在理。

晚霞映红了半边天,钱家岭的孩子和附近的社员,都见识到她口才的厉害。接送职工下班的客车回来了,山桃的爸妈问清缘由,让她回家,她爸去生产队交涉。生产队长苦笑着说,你家丫头的嘴巴真是厉害,算是领教了。

她的厉害让我刮目相看。

清早去上学,我找借口磨蹭着不走,只是想看着她从门前走过去。我在屋里,时不时透过玻璃窗向外张望,一颗心拎在半空。听见她的声音,我就像领了命,急忙趴在窗前,看着她背着书包蝴蝶一般飘然而过。几十米之外的公路,从她出现至走远看不见,能有多长的距离呢?多年之后,我看着飞机在天空出现,直至看不见它的踪影,我也常会想它划过的距离有多远。

我的目光跟随着她,踏实满足,这才拎起书包匆匆出门,一路走,心像阳光下无风的海洋。

上课时我也会想着她,下课后会搜索她的身影。她的身影、她的笑脸随时会填满我的脑海。我变得像一根木头,只知道寻找,大脑却停止了思考。“我自然地生活,服从他/就像一个人打开自己的眼睛和耳朵/我叫他月亮、太阳、花朵、树木和山峦/我爱他而不思考他/我通过观看和倾听思考他/我和他时时刻刻在一起”,这是葡萄牙诗人费尔南多·佩索阿的诗句。我觉得我那样的状态就很符合这首诗,可惜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是诗。

我去井台洗菜,动作变得慢腾腾的,一边洗菜,一边张望和等待。她在扫院子,然后她去门前的菜地砍几棵黄心菜,一手拎着铁桶,一手端着菜盆,朝井台走过来了。许多次我梦想着会在井台碰见她,现在她来了,我反而慌乱起来,脸上热得发烫。

我装作若无其事,平静地将白菜一叶叶掰开,将菜帮上的泥土挨个儿洗净,头不抬,眼睛不看她,更不会和她说话。她放下菜盆,弯腰从井里打水。她的水桶小,自己可以打水拎上来,但是那次她折腾半天还是没有将水桶拎上来。我起身,一把抓过她的桶绳。她像是预料到一样顺手也就给了我。她没说话,我也没说话,却感觉到她的脸颊像通红的焦炭。

我的手腕猛力一抖,水即刻灌满一桶,我拎上来,无声地放在地上。我继续洗菜,她也蹲在井台上洗自己的菜。我很希望听她说话,她却始终没说。有那么厉害的一张嘴,此时也成了哑巴。

瞥她一眼,见她的双手已冻得通红。她围着一条红围巾,棉袄上穿着一件碎花罩衫,胳膊上戴着一双蓝色护袖。井水袅起雾一样的水汽,瞧上去觉得是热的,一双手在水中时间久了,就有一种透彻骨髓的寒。等她洗完第一遍,我又帮她打一桶水。洗白菜,第一遍慢,要一叶叶洗,第二遍就快了,胡乱淘洗一下就可以。这时,她父亲骑车到门口,停好车,他朝井台望一眼。那眼神像伸得笔直的两根冰溜子,斜刺过来。我慌忙收拾起菜和水桶,起身就走。身后传来她的声音:“路滑,你慢点。”

前些天刚下过一场大雪,积雪覆盖着麦地,山上也是白皑皑的。但是山上的白并不完整,树木将白雪顶出了无数的窟窿,看上去斑驳陆离,黑白相间。天地都被冰雪和寒冷笼罩了,我却感觉不到冷,只觉得暖流在身体里奔腾,血液在呼呼燃烧。

我放下菜,抑制不住激情,跑到生产队的稻场。那是生产队秋天打稻子的地方,此时一群麻雀正在扒扯稻草,热火朝天地觅食。我想逗它们一下,大吼一声,做出一个饿虎扑食的动作。它们吓得惊飞起来,随即又落回原处。我笑了,从稻场拐到麦田,往河边跑。白茫茫的天地,唯有我“穿云海,过雪原”,豪气冲天。麦苗顶着雪鼓起来,让我知道脚下埋伏着鲜活的生命。雪深及踝,踏上去,嚓嚓响,一步一个深窝。跑出去很远,转身回首,身后是一串脚印,唯独一串脚印。这让我愈发兴奋。我在雪地上绕着圈子跑,一边跑一边还发出野兽般的吼叫。吼叫声似乎是从遥远的地方迸发过来,穿过厚厚的山石,然后炸响在我的耳际。我听见自己的呼吸、心跳和脚步,急促而有节律。听见积雪不断地从树枝上掉落,哗啦啦发出碎响。山桃白皙的面容和红围巾出现在我的眼前,跟着我一起奔跑,一起喘息,一起欢笑。那些脚印,是我写在心上的诗,我是一个自然天成的脚印诗人。

我累得躺倒在雪地上,望着鸭蛋青的天空,像望着花团锦簇。我想象着自己变成一只苍鹰,在天空中翱翔。心在那个时刻变得莫名广大,不敢想象自己会飞到哪里去。是要飞到宇宙中去吗?带着山桃一起飞,飞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。

为什么会这样想,我不明白,我想等到春天去问问野草,请它们回答生命为何会这样生机蓬勃,一颗心为什么会膨胀得不知道天高地厚。

转眼又是春天。放学,我给兔子薅了青草,让它们自己吃,然后跑去找小伙伴玩。但是,跑来跑去,总会跑到她家去,看她淘米做饭,看她写作业,看她洗茶杯扫地。在她身边,心是安定的,我在她家厨房门口坐下来,专注地看一本书,再也没有魂不守舍的感觉。我感觉到黑暗中有一束光,我情不自禁朝着那束光走去。

一天,听见一个叔叔对我爸说,看样子你要和某某结成亲家了。我一愣,好像明白了什么。爸说,孩子大了爹发愁啊。爸是在发愁我们兄弟几个的出路,他不止一次为此感慨,愁容满面。他的感慨让我心情沉重,我不想让他有精神负担。我长大了,浑身有力量让我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。然而,路靠自己走,路在哪里我却不知道。

那天,爸下班回来兴奋地对我说,高考恢复了,你的机会来了。我没有他那么兴奋,只是觉得自己运气不错,打瞌睡飞来了枕头,命运为我打开了一扇希望的大门。爸说,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幸运,你赶上了好时候。

山桃一辈子也不会知道我的力量来源于哪里。我不会告诉她,只是憋着一股劲想在她面前证明自己,也想给父母一个惊喜。暗暗下定的决心便是默默的动力,我不再贪玩,不怕吃苦,学习变得专心。我明白这是我唯一的出路。到了夏天,我初中毕业考上了师范学校,父母为此大大高兴了一回。

起初,我还是兴奋的,那种甘甜持续在心中发酵。入学了,我也没有和山桃说什么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看见她就已经满足了。一个同学来家里玩,我带着同学去她家。她给我们倒水,一起聊天。同学狡黠地望着我笑,我也笑。我们似乎都很明白。

暑假结束,我骑车去学校,路上遇见一个汉子扛着毛竹赶路。我摁铃,提醒他靠边走,他却转过身,无意间将毛竹斜横了过来。自行车撞上毛竹,将他带倒于地。我闯下了一个大祸,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。

我后来知道的是,爸找车送那人去十几公里外的小镇看中医。镇上一名老中医远近闻名,仅靠几服草药即可接骨治愈,不用打夹板住院。伤者的儿子也是本厂职工,爸通过保卫科与对方谈好条件,答应治疗并给予一次性补偿,从此再也不找其他麻烦。

那段时间,我在学校总想着这个祸事,闷闷不乐。爸将处理结果告诉我,我长舒一口气,忧郁的心却仍然难以见到阳光。我欠父母的太多了。

那些天,妈忙着上班、加班,爸带着伤者去治疗,家务活多落在妹妹身上。星期天我回家,妹妹神秘地说,有人帮她洗衣服。我问是谁,妹妹说,还能有谁,你是不是明知故问?我不好意思地一笑,顿觉感激和甜蜜。

还没从愧疚的情绪中完全走出来,班上就传来一个令人既高兴又悲伤的事。当年没考上中专的同学,两年高中读下来,有人考上了大学,还是重点大学。当年我们这些班上的尖子生,一下子从骄傲的天空跌落下来,顿感失落和遗憾。想想要当一辈子孩子王,心中便不甘,有一种面对命运束手就擒的感觉。天高任鸟飞,我的天在哪里呢?

我非常不甘心束手就擒。那种不甘心像一团雾笼罩着我。临近毕业,爸问我是否愿意回厂。我立马拒绝,只想换一个天地重新开始。爸问我原因,我说不清楚,只感觉一颗心高傲阔远,旗帜飘扬,同时又觉得卑微,前路渺茫。那种难言的痛苦与自卑交织在一起,让我心情沉重。我只想飞出去,至于飞到哪里,飞多高,飞多远,我不知道,也不想连累别人。

那应该是我青春期的病,懵懂、矛盾、纠结,既高傲也自卑,听不进别人的意见,只认为自己正确,又无力挣脱那些无形的束缚。理想给我带来了许多烦恼,我将理想理想化了。事实上,我一直认为为理想奋斗才是生命的完整意义,没有理想的生活无异于行尸走肉。

我在一家厂子弟学校开始了崭新的生活。

山桃后来大学毕业分配在另一家军工厂,与我所在单位近在咫尺,几乎抬腿就到。这个消息却没有让我兴奋,只有平静。我惊诧的是,我心中的浪潮哪里去了?蜜糖一样的感觉又哪里去了?我茫然,正如我不知道它们当初是如何到来的。

有时,撞上面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我不说,她也就不好意思说。所幸,我们从前也都没有说过什么。磁场就这么神秘地消失了。我看见过一场雨如轻风拂过,大地欣悦,迎风承受,万物蓬勃,充满生机。我也看见了风停雨住,万物萧索。

少女的心像春天的云,少年的心又何尝不像春天的云呢?李贺说,少年心事当拿云,云,应该是少年心的本色,高且随风。毕竟没有生活的积累,也没有经过生活的磨砺,阅历太少,生命像一张苍白轻薄的纸。

我打了饭往宿舍走,山桃的同室闺密远远地喊住我,笑着说,晚上来我们这边喝茶呀?我一下子怔住。是的,我应该去一趟,给一个说法,给那些朦胧的过去一个说法,给今后一个说法,然而,我该怎么说呢?

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,也不敢去面对。我对自己本来就不甚清楚,面对又如何说得清楚。那天晚上,我在宿舍翻一本书,翻来翻去也没有看进去一个字,熬到时间差不多,终于释然,决定不去了。不去,就应该是说清楚了吧。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,送别曾经,迎接未来。

今年正月,我回到山里去,和同学去爬白马尖。虽然已经立春,大地还没有从薄寒中缓过劲儿来,绿叶儿没冒芽,花儿不见踪影,满眼都是瓦灰,一切都似乎正在恢复元气。汽车绕来转去,在山间公路上跌跌撞撞地跑,窗外的萧索早已让我视觉疲劳,但是我仍然不甘心地盯着对面的山坡。

忽然就看见一树水嫩嫩的花,粉中带红,娇艳欲滴,看上去像桃花,绝对是“万绿丛中一点红”。咦,这个季节山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花呢?同学笑说,那是野桃花,也叫山桃花,今年天暖,山桃花开得比往年更早。

这让我深感意外。我在大别山生活多年,竟然不知道有山桃,而且这么早就盛开了。这一树山桃花刹那间就跳进了我空旷的灵魂。我的脸有点发烫,心房呼啦一下就被山桃花开满了。

作者简介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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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俊峰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,文学创作一级,鲁迅文学院第二十九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学员。出版散文集《让时光朴素》《影子灯》《在城里放羊》,长篇小说《桂花王》等数种。作品入选多种年度选本或中小学生读物、中高考试题。曾获冰心散文奖、中国报人散文奖、安徽省政府文学奖等奖项。现居北京。